招贤纳士孟尝君

王广才

 

孟尝君，姓田名文，战国时期齐国人，出生于某年五月初五。田文承袭其父田婴的爵位封于薛（今山东滕州市东南），称薛公，是为孟尝君。

孟尝君的父亲靖郭君田婴，是齐威王的儿子，齐宣王的异母兄弟。田婴在齐威王时担任要职，齐宣王九年，出任齐相国，在任十一年。宣王死后， 王即位。第三年，封田婴于薛。

田婴有四十多个孩子，其位卑的妾所生一子名文，即后来的孟尝君。由于文出生于五月初五，其父以为不吉利，就让文的母亲把他溺死。可是文的母亲实在舍不得，就偷偷地将文扶养大了。有一天，文的母亲把真实情况告诉了田婴，田婴便怒斥文的母亲，说：“我教你不要养他，你为什么还要抚养他大？”田文听后便向父亲叩头，问道：“你到底为什么不养五月端午节出生的孩子？”田婴回答说：“五月节出生的孩子，长大后身长跟门户一般，将有害于父母。”田文说：“一个人的降生，是受命于天呢，还是受命于门户呢？”田婴一时答不上来。田文接着说道：“如果受命于天，您又何必忧虑呢；要是受命于门户，则可将门户加高，谁能跟它一般高呢？”田婴听后说：“不要再说了。”

田文长大以后，有一天寻机问父亲：“儿子的儿子叫什么？”田婴说：“叫孙子。”又问：“孙子的孙子叫什么？”田婴说：“叫玄孙。”田文又追问：“玄孙的孙子叫什么？”田婴说：“这个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田文紧接着说：“您是齐国重臣，做了三代君王的相国，齐国疆域未见拓展，但是您私人却富有万金，而您的门下不曾见到一个贤者。我听说‘将门必有将，相门必有相’。现在您后宫地下铺的是锦绣绸缎，可是一般才士却无粗布衣可穿；您的妻妾仆人有剩余的饭粱肉食，而一般才士连糠菜都吃不饱。现在您还在厚积余藏，想把它留给您方才所说的那个不知道的孙子，却忘掉国家的政事一天比一天损败，对此我真觉得好奇怪呢？”

田婴听完这番话，尽弃前嫌，厚爱田文，让他主持家事，接待宾客。从此宾客一天比一天多，田文的名声也逐渐传播于诸侯之间。各路诸侯这时都派遣使者请薛公田婴以田文为太子，田婴便许诺了。田婴死后，谥为靖郭君，田文在薛继承爵位，是为孟尝君。

孟尝君在薛的时候，招致诸侯的宾客及一些犯罪逃亡的人。孟尝军倾其家业所有，厚待宾客，因此门下食客达到数千人，一律平等，不分贵贱。孟尝君在接待宾客时，屏风后面总有一个侍史记录下他与宾客的谈话内容，记录下宾客亲戚家的地址。宾客离去后，孟尝君就派人到其亲戚家中专程问候，并赠送礼物。

有一天夜晚，孟尝君和宾客在一起吃饭，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把灯光遮住了，客人怨怒地认为孟尝君吃的饭比他的好，就把饭碗一推，便要辞去。孟尝君见此，便起身将自己的饭端到他面前比较，并没有两样，使得客人很惭愧，立即自杀谢罪。后来许多才士因为这件事奔走相告，纷纷归依孟尝君，都把孟尝君视为知己。秦昭王听说孟尝君十分贤良，乃派使者到齐国去说服孟尝君，让他做秦国的相国。孟尝君将要到秦国去的时候，他的门下劝说他不要到秦国去，他便放弃了这一想法。

齐 王二十五年，派孟尝君到秦国去秦昭王立即封他为相国。有的人对秦王说：“孟尝君是个贤能之人，他又是齐国的大臣，现在他做秦国的相国，如果齐秦之间出现了什么事情，他一定先齐国后秦国，这样秦国就危险了。”于是秦昭王立即取消孟尝君的相国之位，并将他囚禁起来，密谋将他杀掉，以免后患。

孟尝君深感情况十分危机，便派人向昭王的宠姬求救。宠姬提出要孟尝君那件白狐裘。孟尝君原有件白狐裘，价值千金，天下无双。可是到了秦国，孟尝君便把它献给了昭王，再没有白狐裘了。孟尝君感到为难，便与门下商量对策。这时他的门下有一擅长偷盗之术的说：“我能取得回来白狐裘。”那天夜里，那人从狗洞里钻进了秦宫的府库里，盗出了所献给昭王的白狐裘，孟尝君便把它献给了昭王的宠姬。宠姬得到白狐裘后，便在昭王面前为孟尝君说好话，昭王同意释放孟尝君回齐国。

孟尝君拿了秦国的关文，就骑着快马星夜赶路。他为了安全起见，将关文上的名字改掉，自己也改名换姓，以防在函谷关被扣。他们一行到达函谷关时已是深夜，函谷关还关着，按照秦国的规定，函谷关鸡叫以后才被打开，行人才能出关。秦昭王放了孟尝君之后，又感到后悔，就派人去追赶。孟尝君恐秦国兵马追到，甚感焦虑。这时有一个会学鸡叫的食客，将双手捂住嘴巴，一声鸡叫，引得周围的鸡也都叫起来了。函谷关的把门人听见鸡叫，就打开了关门，孟尝君一行人马纵身而出，脱离了危险。待秦兵追到之时，孟尝君已经离开秦国很远了。齐 王因为这次派孟尝君出使秦国，感到非常内疚。所以，孟尝君脱险归来后，便拜他为相国。

孟尝君在齐任相国，大批宾客前来投奔。齐国人冯谖，家境潦倒，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，托人请求孟尝君，表示愿意在他的门下寄居为食客。孟尝君问：“客人有什么爱好？”回答说：“他没有什么爱好。”又问：“客人有什么才能？”回答说：“他没有什么才能。”孟尝君听后笑了笑，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，说：“好吧。”旁边的人因看到孟尝君看不起冯谖，就供给他粗劣的饭菜。

冯谖在孟尝君门下住了不久，一天，他倚着柱子弹起自己的剑，唱道：“长剑啊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，吃饭没有鱼！”左右的人把这事告诉给孟尝君。孟尝君说：“给他鱼吃，同吃鱼的门客一样款待！”住了不久，冯谖又弹着他的剑，唱道：“长剑啊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，出门没有车！”左右的人都取笑他，又把这件事告诉给孟尝君。孟尝君说：“给他配备车子，同乘坐车子的门客一样款待！”冯谖于是乘坐他的车，高举着他的剑，拜访他的朋友，十分高兴地说：“孟尝君把我当作上等客人了！”此后不久，冯谖又弹着他的剑，唱道：“长剑啊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，没有钱养家！”左右的人听了都很厌恶他，认为他贪得无厌，又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孟尝君。孟尝君问道：“冯公有父母吗？”回答说：“有个老母亲。”孟尝君又供给冯谖的母亲吃的和用的东西，让她衣食无缺。于是冯谖不再弹剑说唱了。

孟尝君曾在封地薛邑向百姓放债收息，今其门下食客数千，俸食不足为补费用，孟尝君有一天发布了一个文告，征询门下诸食客说：“谁懂得管理和计算财务工作，能够为我到薛邑收回债息？”冯谖签上名，说：“我行。”孟尝君看了感到奇怪，问道：“这个人是谁呀 ？”左右的人回答说：“他就是唱‘长剑啊，我们还是回去吧’那个人，名字叫冯谖。”孟尝君说：“冯谖果真有才能啊！我对不起他，还不曾见过一面呢。”于是请冯谖来见，并向他道歉说：“我被一些琐事弄得很疲劳，由于忧愁感到心烦意乱，而我的生性又懦弱愚笨，沉陷在国家事务中，因而得罪了先生。先生不认为是屈辱，还有意替我到薛邑去收债吗？”冯谖说：“我愿意！”于是，冯谖备好车辆，整理行装，装载着契约准备的薛邑收债。冯谖在辞别孟尝君时问道：“债收齐后，给您买些什么东西回来呢？”孟尝君说：“看我家里缺少什么，就买些来吧。”于是，冯谖驱车来到了薛邑，派官吏召集应该还债的人，前来偿付息钱。结果得息钱十万但尚有多数债户交纳不出。冯谖便用得息钱置酒买牛，召集能偿还息钱和不能偿还息钱的人都来验对债券。债户到齐后，冯谖一面劝大家饮酒，从旁观察债户贫富情况，一面让大家拿出俩债券如前次一样验对，凡有能力偿还息钱的，当场订立还期，因贫穷无力偿还息钱的，冯谖即收回债券，并假传孟尝君的命令，为无力偿还债款的老百姓免去了债务，又当众烧了那些债券。冯谖说：“孟尝君之所以向百姓放债，不是为了得利，而是帮助你们以为生计。之所以收取息钱，是因为要用来招待门下宾客。今天，有力偿还息钱的已订立还期，无力偿还的从此作罢，这是孟尝君的恩德，你们不能有负于他啊！”百姓们听后叩头致谢，心存感激之情。

冯谖“薛邑焚券”后，驱车赶回齐国都城的当天清晨，便去拜见孟尝君。孟尝君对冯谖往返迅速感到奇怪，穿戴好衣帽去见他，问道：“债都收完了吗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呀？”冯谖回答说：“收完了。”孟尝君又问道：“你给我买了些什么东西带回来了？”冯谖说：“临走时您说‘看我家里缺少什么东西，就买些来吧’。我私下考虑，您家里堆满了珍宝，狗马挤满了宫外的厩棚，台阶下站满了美女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。要说您家里所缺少的，只是一个义罢了，因此，我便给您买回了义。”孟尝君说：“买义，是怎么回事？”冯谖回答说：“现在您有个小小的薛邑，不把那里的百姓当作自己的子女一样加以抚爱，却用商贾手段向他们敛取利息，我认为不妥，就假托您的旨义，把债赏赐给那些无力偿还的百姓，因而烧了那些债券，百姓叩头谢恩，欢呼万岁，这就是我为您买的义啊。”孟尝君听后很不高兴地挥一挥手说：“好吧，谢谢先生了！”

过了一年，齐 王听信流言蜚语，决意罢免孟尝君的相国职位，便托词对孟尝君说：“寡人不敢把先王的臣当作自己的臣！”孟尝君只好辞去相位前往自己的封地薛邑，距离薛邑尚有百里，百姓们早已扶老携幼，在路旁迎接孟尝君整整一天。孟尝君此时方知冯谖焚券买义收德的用意，感慨地对冯谖说：“先生买义的用心，我今天方才懂得！”孟尝君回到薛邑，冯谖从巩固孟尝君的政治地位考虑，对孟尝君说：“狡猾的兔子，为了逃脱一死尚有三窟，现在您只有一窟，还不能高枕无忧。请允许我再给您营造其它两窟吧！”孟尝君听后给他五十辆车，五百贵金，让其去有关国家活动。于是冯谖便离开薛邑向西到梁国去游说。在梁国冯谖对梁惠王说：“齐国之所以能称雄于天下，都是孟尝君辅佐的功劳，令齐王听信谗言，把孟尝君放逐到诸侯国去了，孟尝君必然对齐王不满。我这样想，孟尝君的治国谋略和才能是世人皆知的，先生若能接他来梁国，梁国在他的辅佐下，定能国富而兵强。”梁惠王听后大喜，当即空出相位，把原来的相国调任为大将军，遂派遣使者带着千斤黄金，百辆车子，去聘请孟尝君。此时，冯谖已先于使者返回了薛邑，告诫孟尝君说：“梁惠王拿出千斤黄金，是隆重的聘礼，出动百辆车子，是显赫的使节。齐国大概听说这件事了。请您按既定的谋划去行事。”梁国的使者往返薛邑多次请孟尝君去梁为相，孟尝君坚决推辞不去。

齐 王听到梁国派遣使者请孟尝君就任相位，君臣上下极为震惊，深恐孟尝君辅梁，齐国将会受到严重威胁，于是派遣太傅送去黄金千斤，彩车两辆，佩剑一把，写了一封信，向孟尝君表示歉意，说：“寡人的运气不好，遭受祖宗降下的灾祸，被谄媚奉承之臣所迷惑，得罪了您，寡人是不值得一提的，但希望您可否顾念先王的宗庙，暂时回到朝廷，治理万民！”冯谖告诫孟尝君说：“希望您向齐王求得祭祀先王的礼器，在薛邑建立宗庙！”孟尝君把请求在薛邑建立宗庙的事，让太傅转告齐王。齐王应允了孟尝君的请求，恢复了孟尝君的相位。宗庙建成后，冯谖回去向孟尝君报告说：“您的三窟已经营就，您可以暂且高枕而卧，过快乐的日子了。”

自从齐 王罢免了孟尝君的相位后，门下食客多离他而去。孟尝君恢复相位后，冯谖策马前去迎接，其他门客都未到，孟尝君叹气对冯谖说：“我一生好客，对待客人不敢有所过失，曾养食客三千有余，而他们见我被罢官，却都离我而去了。今仰赖先生得以恢复相位，门客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我呢？如果有再见我的，我一定唾其脸面大大地侮辱他。”冯谖听了忙下马参拜，孟尝君不解地问：“先生是为门客道歉吗？”冯谖说：“不是为门客道歉，是认为您的话失当。任何事物发展都有必然的归宿，有生命的东西一定有死亡，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归宿。富贵者士人就多，贫贱者朋友就少。您难道看不见赶集上市的人吗？清晨时大家都急急地挤进去；日落之后，人们就是经过集市也只是甩着膀子走过去看也不看一眼。他们不是爱好清晨厌恶傍晚，而是因为傍晚时分希望得到的东西在那儿已经没有了。您失去相位，宾客自然都离去了，您不值得因此埋怨士人，从而白白地断绝宾客的门路。希望您还象以前那样对待宾客。”孟尝君再次拜谢冯谖。

孟尝君在齐国做了几十年的相国，后来便谢病归老回到封地薛城。

后来，齐 王灭了宋国，益发骄傲起来，一心想摒弃孟尝君。孟尝君便去了魏国，魏昭王拜他为相国。孟尝君便联合西边的秦、赵，与燕国共同出兵讨伐并击败齐国，齐 王逃亡到莒城，便死在那里。齐襄王即位，而孟尝君仍然立于诸侯之间，从未归属于谁。齐襄王因为刚即位，畏惧孟尝君与秦、赵、燕的联合，便重新亲近孟尝君。田文逝世后，谥为孟尝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