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“火把节”——抛“刷秫头”

□赵连友

      火把节在古代被称为“星回节”，俗有“星回于天而除夕”之说。火把节是居住在中国南方的彝族、白族、纳西族、拉祜族、哈尼族、普米族等民族的传统节日，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，位于长江以北的山东省鲁南地区也有一个“火把节”——抛“刷秫头”。

     抛“刷秫头”是故乡一项儿童游戏，在每年农历正月十五（元宵节）的晚上，男孩子们聚集到村头空闲地里，把事先收集好的干“刷秫头”沾上煤油，点燃后用力向空中抛去，待火把落地，捡起来再抛，如此反复，直至火把燃尽为止。

民俗源于传说

      关于抛“刷秫头”，在鲁南一带农村至今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：从前，有一家姓石的人家，春节过后没几天，闺女绣房里突然招了邪。夜里二更过后，一位漂亮的公子哥神不知、鬼不觉地来到石姑娘的床边陪伴她，到五更鸡叫时，也不见开门，也不见跳窗，说一声走就不见了。随后，第2天、第3天……，一连七八天，天天如此。

      起初，石姑娘害怕不敢说，但后来那公子三番五次地来，她想老是这样也不是法子，瞒了初一瞒不过十五，时间长了万一出点什么事，自己怎么有脸见人呢？为此，石姑娘就把自己闺房闹邪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母亲说了，姑娘的母亲听说这件事以后，安顿女儿先不要声张。当天晚上，母亲送给女儿一团红线、一根绣花针，线的一头纫到绣花针鼻里，然后系上死扣。母亲告诉她说：“你把针线藏好，等到夜里那‘东西’再来，你就偷偷地把针别在他的身上，线团子撂到针线筐里，你要和往常一样，千万不要慌，以免那‘东西’生疑，明天早上一切就真相大白了。”

      正月十四夜里，那“东西”又来了，石姑娘就按照母亲说的，把带线的针偷偷别在那“东西”的裤腰带上。还和往常一样，鸡一叫那“东西”就走了。第二天早上，石姑娘的母亲顺着红线，追到了院中的石磨底下，一拽红线，拉出一个潮湿的刷锅、刷碗的烂“刷秫头”，那根绣花针正好别在“刷秫头”中间的扎绳上。

“抛火”原为“驱怪”

      原来是烂“刷秫头”成了怪，到闺女房里作孽。石姑娘的母亲就把那把烂“刷秫头”放在太阳底下晒干，到晚上点着火扔了出去。这件事传开后，满村的人家都旮旮旯旯地翻腾个遍，找到“刷秫头”就拿到外边点火烧。打那年开始，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，小男孩都拿着“刷秫头”到村外，点燃后向空中抛甩，久而久之，正月十五抛“刷秫头”便成了鲁南地区的民俗，到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，抛“刷秫头”逐步被点花灯、放花炮所取代。

      在我的童年时代，抛“刷秫头”在鲁南故乡十分盛行。那时故乡很穷，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非常枯燥，每年正月十五抛“刷秫头”成了男孩子们过年的盛大庆典，令人向往不已。为此，每年春节过后，男孩子们便开始收集“刷秫头”。家前屋后，井边河滩，大人们刷锅、刷碗、刷锅盖、刷拍子和扫地用完扔掉的“刷秫头”、烂扫帚头，这时便成了男孩子们搜寻的宝贝，他们把搜集到的刷秫头、扫帚头晒干、藏好，等待正月十五的到来。

热闹的燃火场面

      正月十五的晚上，村里的男孩子们相约来到村外的空闲地上，首先当众清点刷秫头、扫帚头，谁拿的刷秫头、扫帚头最多，谁就是今年“火把节”的“头”，所有的人都得听“头”的指挥。有的伙伴为了争头名，把家里正在使用的新刷秫、新扫帚偷来充数，每年都有孩子因此挨父母的打骂的。

      “火把节”开始了，“头”按照“刷秫头”总量和参加人数的多少，按人头分配“刷秫头”，然后把“刷秫头”都沾上煤油，迅速拉开队伍摆开阵势，喊一声：“点火”，待火把都点燃后，再喊一声“甩”，许多的火把齐唰唰升上空中，然后落到地上，捡起来再扔。如此扔了捡，捡了扔，火把上下翻飞，形成一条条火龙，照亮了夜空，照亮了一张张幸福的笑脸，把节日的故乡搅和的热火朝天。

      时至今日，故乡的“火把节”已渐行渐远，再也难觅踪影，唯独保留下来的是儿时的那一份童贞。闲时回味起来，总是有滋有味，恍如昨日，意味悠长。